夜海明珠—北哈萨克斯坦游学记忆（3）
哲别
Nurbek算是我的culture insider 之一。他是一名刚刚大四毕业，就当上了大学老师。他认为自己是哈萨克人，就很应该信伊斯兰教，却很愿意跟我一起讨论圣经，但总是很会反驳我，似乎他是无所不知的。
不过好在他的“无所不知”，我在卡拉干达有什么不知道的他都会给我答案，并且他很乐意帮助我。
有一天当他听说我很想骑马时，就对我说：“星期天有空吗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。”
就这样，我们来到了机场附近的kayrat马术学校，据说那里学骑马还是免费的呢。
到了那里，看到有很大的马厩，和室外的马棚，有将近二十多匹骏马，在外面空地上吃草，追逐。有两个俄罗斯小女孩在那里干活。
Nurbek向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询问以前的那个教练去了那里，回答说是当兵去了。现在是一个年轻的俄罗斯女孩子在当马术教练，名叫“Olya”，必须问她。
我走进昏暗的马厩，看见一个身材不高的女孩，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，正在用锯末清理马厩。
“你找谁？”看见我走进来，她抬起头来问到，顺手理了理头发。
“我想学骑马？”我直接回答道。这是我的俄语已经不错了。
“那你带照片和健康证明来了吗？”她又问道。我一时语塞，因为Nurbek并没有告诉我需要准备这个。
“对了，你有多大了？”她似乎想起了什么？
“我34岁了。。。”
什么？34岁还是24岁？”她追问道。我的俄语带着浓重的外国口音。再加上这里的人总是认为我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10岁。
“34”我重复道。
“那不行，你太大了，我们这里只收9--16岁的孩子，教他们马术，培养他们成为骑手，如果你只有24岁还可以考虑，可是你已经34岁了。我们不能收你。对不起。”
不像别的俄罗斯姑娘那么热情奔放，Olya 说话总是冷冰冰的，一点不婉转。
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，马上放弃我又不甘心。于是场面很尴尬。这时突然从另一个角落传来一个声音："我愿意收下他。”我回头一看，原来是我刚进来是在门口看到的一个的50多岁的中年哈萨克人。
他当时正在往马车上铲马粪。而且他身材瘦小，貌不惊人，又沉默寡言，我就没多留意他，以为他是个清洁工而已。
后来才知道他叫Dauley,也是马术教练之一，并且是一个优秀的骑手。当他说完愿意收下我这句话后，就友善地对我笑笑，忙自己的去了。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。
我等了好久，他们才告诉我，就算我被收下，也不能骑马，没有马场老板的同意，花钱也不行。
这里的马都是血统优秀的纯血马，每匹马都经过登记，可以查到他们的父母，甚至好几代的血统来源。是不可以随便乱来的。Dauley 建议我现在这里干杂活，学习照料马匹。要学骑马的话，等见到老板再问他。
就这样，我每星期一天的休息时间就花在了这里。有的时候我也会在下课后又时间赶过来忙一两个小时。
我的任务很简单，为所有的马用刷子刷毛，打扫马厩，清理马粪，随后再用干燥的木屑垫在马厩里。
但其实也不简单，首先我需要认识每一匹马，记得他们的名字。并和它们培养感情，使它们看到我不紧张，并且放松，温顺。
在每一匹马单独的围栏之前，我要先对马匹说几句话，打招呼，有时还带一袋苹果去喂它们。然后再进到围栏里面，把铁门关上擦好。才开始用刷子刷马。背部，腹部，四肢，鬃毛，面颊（马脸真长啊！）。大多数马都比较配合，也比较享受。但有几匹种公马脾气很暴躁，对我这个陌生人很凶。但我进入狭小的围栏中，只要他们攻击我，我就没有退路，会被踢到或撞到墙上。
所以我每进入一个围栏之前都要先问Dauley 这匹马叫什么名字，凶不凶，但没想到他一概回答：“不凶，没问题。”直到有几匹马明显地在那里打响鼻，踢踏时，他才不紧不慢地过来叫我用缰绳把马先在围栏门上拴好。就算这样，我还是有点害怕。
Dauhat告诉我说：“马是很敏感的，如果你害怕的话，它们能感觉到，有时会欺负你，所以你要放松，自信，马自然也会安静下来。”
慢慢地，这些时光成为了我的享受。我喜欢闻马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。每当我一进马厩，所有的马都开始快活地摇头晃脑，打响鼻。我一路走过长长的马厩，呼唤他们的名字，抚摸它们的长长的脸颊和鬃毛。马儿们早就闻出了我的背包里有苹果，有的就开始伸出头来试图要我的背包。
我最喜欢的一匹马叫哲别。它全身淡黄色，额头上有一颗白色的星。哲别已经9岁了，强壮，沉稳，善解人意。因为前来训练的骑手大多是10岁左右的小女孩。所以哲别就经常被选出去和它们一起训练。每当背上的小孩子动作失误，失去控制时，它总是稳稳地停下，等它们坐稳后再开始跑圈。另外因为它的沉稳和冷静，它也总被选去参加一些节日庆典游行等大场面。
孩子们都喜欢哲别。我也是，带去的苹果，给哲别吃得最多。
因为我不能骑马，所以打扫完马厩之后，就无聊地倚在门旁，观看小孩子们训练。
马术训练并不是我以前想象中的一样策马狂奔。反而我一次都没有看见他们让马奔跑。总是在那里一圈又一圈走步。而Olya不时地在那里吆喝着，纠正他们的动作。
但是在我看来，他们都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，不快不慢地，有什么需要纠正的呢。Olya就指着一个小女孩说：”你看她的两侧膝盖，不是很有力，总是向外打开，马一跑起来就坐不稳。“又指着另外一个说：“你看那个孩子，背挺得很直，顺着马背的起伏动作又很协调，这就很不错。。。”
有一天我刚刷完马，走到外面晒太阳。迎面走来一个衣着体面，30岁上下的哈萨克男人。他一到我跟前就开口自我介绍说：“你是Alex吧？我是这里的老板名叫Sayat.。听说你从中国来？”我们就这样认识了。他很健谈，身上撒了名贵的香水，闻了令人心旷神怡。
谈起马，他真是滔滔不绝：“你每次靠近马的时候，动作一定要慢，要温柔。马是很敏感的。如果你的动作太快或者粗鲁，他们会对你反感，并且这种记忆会持续很长时间。。。所以第一印象很重要。除了动作轻柔，你靠近他们的时候，也要不断地对它们小声说话，说一些甜蜜的话。如：
哦，你真是个好漂亮的小男孩，
看你的眼睛多么明亮，好像黑色的珍珠，
看你的脖子多么优美，好像拉满的弓弦。。。
真是个好棒的小男孩啊。。。
你这样说，他们会听得懂，并且慢慢安静下来，喜欢上你。那么就算你在疾驶的马背上摔下来的话，它也会停下来等你。。。”我听得入了迷，没想到马是这样有灵性的动物啊！
但当我谈到想学骑马时，他却婉言拒绝了，说道：“我们最近有重大的比赛，太忙，等过了新年再说吧。”临走时，他送给我一张光盘，说道：“这里面录的是我自己弹唱的歌曲。你听听。还有，我喜欢和你聊天。你有空就给我打电话。喜欢这里的话，你随时可以过来帮忙干活，我们欢迎你。”
Kraganda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。雪化了地还没干，一夜大雪又使草原一片银装。
我就这样一天天，在马厩里默默地刷马，或者倚在门旁望着草原，天空发呆，连雪花飘进了衣领脖子也不介意。
哲别似乎很能体会我心中的惆怅和孤单。常常把鼻子贴在我的手心里，陪我沉默。失去自由的哲别，和渴望自由的我，心灵相通了。
Sauley还养了一头巨大的猎鹰，关在黑暗的屋子里，有时也带出来训练。出来的时候，用一顶小皮帽扣在鹰的头上。防止它被阳光刺激。
有一次我问他：“你就那么喜欢马和老鹰吗？”他笑笑说道："我们哈萨克人，没有马和老鹰，就不能活啊。”
似乎有些民族的内心世界好像是迷宫，他们把自己灵魂的密码藏在骏马里面。只有当你能够驾驭这些骏马飞奔的时候，你就有可能找到他们的内心世界。
一点背景:
汉武帝为汗血马发起两次远征
汗血宝马的传奇流传了一千多年。传说它前脖部位流出的汗呈血色；史书记载汗
血马“日行千里”，又名“大宛马”、“天马”.
为争夺汗血马种，中国汉代发生过两次血腥战争。汉武帝派百余人的使团，带
着一具用黄金做的马模型前去大宛国，希望以重礼换回大宛马。经过4000多公里陆
地行军，到达大宛国首府贰师城（今土库曼斯坦阿斯哈巴特城）。大宛国王爱马心
更切，不肯以大宛马换汉朝的金马。汉使归国途中金马在大宛国境内被劫，汉使被
杀害。汉武帝大怒，作出武力取马的决定。
公元前104年汉武帝命李广利率领骑兵数万人，到达大宛边境城市郁城，但并未
攻下，只好退回敦煌。回来时人马只剩下十分之一二。3年后，汉武帝再次命李广利
率军远征，带兵6万人，马3万匹，牛10万头，还带了两名相马专家前去大宛国。此
时大宛国发生政变，与汉军议和，允许汉军自行选马，并约定以后每年大宛向汉朝
选送两匹良马。汉军选良马数十匹，中等以下公母马3000匹。经过长途跋涉，到达
玉门关时仅余汗血马1000多匹。
马术学校的小骑手
评论